十四 古都建陵(3) (第3/3页)
来。苏岑竟也懒怠与她计较,自牵了马,缓缓向靖州城内走去。二人算是达成共识——苏岑不放阿七,阿七也咬死不肯多说一句,苏岑便应允若是一路乖乖跟着,便也不为难她。
阿七心知自己不敌苏岑,又料定他是一路北行,如此权当多了个保镖,好过自己赶路——便装作被迫跟着苏岑北上,暗中却计划到了京中再设法逃走。 天光尚早,靖州城沿街各处商铺将将开门洒扫。阿七骑在马上,路过闹市一家客栈,店面看着甚是阔气,便抬手指了那招牌,口中道:“有间客栈!” 苏岑头也不抬,冷声道:“怎样?”一面说着,牵了马往客栈走去。 阿七抬头又瞄一眼招牌,其上确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不禁腹诽一番,少不得跳下马来,跟着苏岑进去。 小二过来招呼,见阿七身着锦袍,而苏岑则一身布衫,理所当然认为阿七是主,又因实在不是饭点,便朝阿七殷勤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住店?” 阿七也不含糊:“店里有什么特色酒菜,尽管上来——”说罢乜斜一眼苏岑,“二狗,那踏雪金贵的很,你去后院给本少爷拴好了——”话音未落,便被苏岑一把拎起后襟,丢到身后。那小二直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苏岑淡淡开口道:“一间上房。” 小二见苏岑面色不善,又委实看不出二人是何关系,口上赶紧应了,将苏岑领至楼上房间。阿七悻悻跟在后头。 进得房去,小二便自去准备茶水。 阿七仍觉头重脚轻,便自去桌边坐下歇着。只见苏岑将行李向桌上一掷,便开始宽衣解带。 阿七轻嗤一声,将眼别向窗外。 苏岑随手将脱下的灰布短衫丢到一旁,又去行囊里翻出一件石青外袍换上。 一时小二送了热水过来。见阿七兀自坐着不动,苏岑便向桌边坐了,拧眉道:“还不快些?” 阿七不解,“怎么?” 苏岑便道:“倒茶!再将衣服换了!” 阿七恨恨起身,倒了茶水过来,口中道:“我出门向来不带行李,只此一身。你昨日不也翻过了么!” 苏岑想想确是如此,便起身开了房门,向楼下喊道:“小二——” 便见那小二忙不迭的又爬上楼来,“客官还有何吩咐?” 苏岑将一块碎银锭掷在他手中,遥遥指着阿七,“照他的身量,速去买套小厮的衫子过来。” 小二将眼朝阿七一望——只见阿七歪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正自斟了一杯茶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应了退下。 等衣服送来,阿七拎起便向里间走。苏岑又一拧眉,“想往哪儿跑?就在跟前儿换!” 阿七便不耐道:“小爷我毛病甚多,从来不在人前更衣——”话未说完,便“哎呦”一声,疼得连连摆手。却是一粒榛子,被苏岑随手捏了掷到自己手背上。阿七低头看时,手背已隐隐红肿起来。恨得咬牙,也不敢再多嘴,乖乖在原地将外袍脱了,换上那套粗布衫子。 此时便见苏岑摇着折扇,起身出去。阿七跟在后头一起出了客栈,因见他不慌不忙,走走停停,竟似在城中闲逛,心下有些诧异,索性挤出一脸媚笑,抬头问道:“公子难道不急着赶路?” “赶路?赶什么路?”苏岑挑了眉,眼风将她一扫。 “这——”阿七一时语塞,心思稍转,重又笑道,“近两日城中适逢一年一度的品茗大会,公子既有闲暇,倒不妨去瞧瞧!” 苏岑不置可否,只摇了扇子继续往前走,阿七更摸不清他的意图,便不再言语,只闷头跟着。 一时出了闹市,行人渐稀,面前一条曲折河道,两岸杨柳掩映,却由人工开凿,自那陵江引了活水至城南各处。河道之上,拱桥边石阶蜿蜒而下,有一处小小的渡口,岸边几名浣衣女子,隐约听见其中一个口中轻唱道:“。。。。。。四月柳堤剪新绿。。。。。。梅子黄时雨。。。。。。六月弄芙蕖。。。。。。采菱七月乘舟去。。。。。。” 那女子嗓音婉转软糯,苏岑立在桥上,心念微动,不期然低头,却见阿七眉眼间竟带了几分寂寥。待要开口,只听阿七轻笑道:“苏公子在陵溪停留几日,必也听过这支曲子吧?” “听过。” “可知这曲子的来历?”阿七又问。 见苏岑神色淡然,摇头只说不知,阿七便道:“自来绝少有年轻女子奏瑟,陵溪曾有一名烟花女子,瑟艺堪称一绝。十几岁作了这支曲,原想着自此随了心中良人泛舟陵水,轻歌采菱而去,却终是痴心错付——” “这竟不是时新曲子?”苏岑不禁问道。 “想那女子若尚在人世,也早已黄花老去。”阿七说道,“说是新曲倒也不假——谁承想时隔十数年光阴,一朝竟有人将这曲子翻了出来?” 苏岑负手不语,双目望向河心处一叶蓬舟,阿七极有眼色的扬声唤道:“船家——” 那船夫缓缓将小船划至岸边渡口。 苏岑又将阿七一望,方拾阶而下。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船。船家问道:“公子要到何处去?” 苏岑便答:“只管划船便是,到了我自会吩咐停下。”一面说着,回头对着阿七,“你自去舱中坐吧!” 阿七也不多言,自去舱内竹席上坐了。那船篷极矮,人在里头坐着,棚顶将将高出头顶三五寸,眼前只露着一方水面,两岸情形自是不见。阿七心知苏岑必在船头,也不另做打算,只托了腮坐着,随着小舟轻晃,耳边水声微响,渐渐打起瞌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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