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_十四 雪满弓刀铁衣寒(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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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雪满弓刀铁衣寒(1) (第3/4页)

道:“果真是个疯子。。。。。。”

    日暮。两人走出最后一段,寻到一处山谷。

    木良将手中的竹片轻掂了掂,向身后道:“不再瞧瞧么?”

    阿七抱着二喵,将脸颊埋在它雪白的被毛中,轻道:“不必了。”

    木良便将它点燃,看着它化作细细一缕烟,转眼随风而散——停了一刻,回转身,“说个去处。将你平安送至,此行才算了结。”

    只见这少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脚,浅笑道:“将我送到那里吧。”

    木良不觉皱了皱眉,低斥了声:“少废话!”大力扯起阿七向山坡下走去。

    此时忽听她轻声道:“你说那些篝火,会是祁人还是衍国人?”

    山南背阴处的雪色微微透着蓝,其上不知何时亮起零星火光。薄暮中,几架牛车正被赶进营地。

    木良扫一眼山下,却未作理会,只管捉过阿七的手臂,将她背在背上——大步走出一段,才闷声道:“不是祁人。祁人不会如此扎营。”

    阿七道,“是衍国人——”

    “不管何人,”木良不假思索打断她道,“咱们只管小心避开便是。”顿了顿,“上山时就瞧出你不对,走不动如何不早说!”

    “我怕自己说了,你又该说我是疯子,”阿七浅笑道,“明知不能还偏偏要来,累人累己。。。。。。”

    说话间两人已离那营地又近了许多。阿七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亮光,二喵也竖起耳朵,鼻头翕动,拼命嗅着寒风中夹杂的烟火气——

    营门在车后缓缓阖上,最后一架牛车中传来几声啼哭。押车的一众骑兵,笑容透出几分诡异。为首者翻身下马,向闻讯而来的兵士扬声问道:“将军可有归营?”

    兵士便答“是”。

    那人暗自冷哼一声,回身吩咐手下:“给我看好了,我不回来,谁也不许走漏了风声!”说罢丢下马缰向营中而去。

    这厢木良将阿七往山脚背风处放下,嘱咐她道:“有酒rou有女人,这伙人必是粮草充足——你且藏好,千万醒着,最多一个时辰,我去碰碰运气!”说着解开二喵颈上的布绳,二喵头一个窜了出去。

    看出阿七强打精神,木良临去时掏出一小袋盐巴丢给她,“将才达成心愿,就这么睡死过去,岂不冤枉!”

    话不是好话,阿七却听得笑起来,望着他郑重道:“放心。”

    木良面上一僵,扭头便走。

    独自背靠山石而坐,周遭静的唯有穿谷而过的风声——眼前这情形仿佛格外熟悉——险境中饥寒困顿,枯等着同伴,偏偏却又十分心安,只因相信对方会如期而归。

    过去许多年中,正有这样一人,从不曾对她食言,从未叫她多等过哪怕一刻——

    所以她也绝不会食言。

    风一阵紧似一阵,却渐渐的不再觉得如何的冷,只是心里头越发恍惚,一忽儿还能记起自己正身处雪原,一忽儿又仿佛遁入梦境回到儿时,雪原上弥散着漫天的冰屑与飞雪,梦境中则萦绕着湖畔萤虫的迷人微光——阿七向靴筒内缓缓拔出匕首,轻轻划破小臂,再撒上几粒盐巴。

    痛楚驱散了些许睡意,却也驱散了令人心神向往的美梦——木良明明说她已达成所愿,可她为何依旧怅然若失?

    细碎的踏雪声不期而至,令她突然警醒——只见二喵飞快的朝自己跑来,尾随之人并不是木良,却是几名骑马而来的戎装男子。

    为首一人在阿七面前下马,夜色将他的银甲染作铁灰,双目冷峻,深藏在青金护额之下,原本清俊的颌,如今已满是髭须——而阿七还是忆起了他的名字,微笑道:“苏岑——”

    阿七辨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冷冷开口:“是你的人,劫了营中的马?”

    前一刻几乎便要跌入他怀中,此时心思骤然一紧,“是。可他绝非有意为之。他现在何处?放他去,我有银钱相抵——”

    谁知苏岑却道:“此人已被关押。你以为我会放走定北的jianian细?”

    阿七心内一乱,贴近他身前,“既如此,我与他同路而来,莫不是要连我也一并审讯——”

    不出她所料,苏岑果然答道:“不错。”

    “也罢。”却见阿七凄然一叹,细声道,“我知你是这样的人。。。。。。不会怪你。”说罢支撑不住两眼一阖,人便向后仰去。

    苏岑一惊,探臂将她接住——裘衣风帽自发间滑落,苏岑这才看清她毫无血色的唇颊。

    心内再恼再悔,也绝不肯流露出哪怕一分——苏岑微一阖目,正要倾身将她抱起,喉头已被匕首顶住。

    阿七被苏岑挡着,他背后一众人等谁也未能觉察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看似软软靠在他胸前,紧握利刃的手却如他方才那番话一般,丝毫不留情意——她的嗓音几不可闻,一字一顿:“我叫你,放了他。”

    刀尖下喉结微微一颤,发出一阵轻响,继而变作低笑,接着放声大笑。

    阿七被他笑得心慌意乱,只能强撑着不肯矮了气焰——许或自己已被对方看穿,她却全然辨不清对方的心思。

    莫非是她忘了么?忘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抑或是他变了?变得令她难以琢磨?

    苏岑反手拿下颈间的匕首。阿七未再反抗,只因她整个人已委顿下来,言语中透出从未有过的自弃,“本以为只要去过祁山,一切便能从头来过。。。。。。是我错了。”

    终究还是被苏岑带回营地。

    人倦得恨不能长睡不醒,脚上却传来阵阵剧痛,叫她一刻也难阖眼。

    因冻伤溃破,血浸透了厚重的靿靴,凝涸的血渍将皮rou与靴袜紧粘在一处,只能用火烤了匕首,淬过烈酒一点点剥离——由埭南而始,一路杀伐而来,两手分明早已沾满血腥,而此刻指间沾了她的血,却仍旧不能自已。

    愧悔不甘痛惜的种种,交迭着碾过心口,苏岑突然开始痛恨眼前的女子,如若不是她,他这一生,本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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