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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眼,但是显然,她这个老师的威慑力,可比犇娃口中的野蜂窝的巨大吸引力要差得远了。 犇娃一挥手,对大家:“一起走!我带大家去掏野蜂窝。这课上着没意思,什么小数大数的,学了顶球用!” 当即就有几名男生雀跃地跳起来收拾书包。女生们大多数看看齐云又看看犇娃,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内疚之色,可是带有淡淡负罪感的小刺激使她们更加满脸都洋溢着神秘的笑意。春芬收拾着书包,抬头对齐云憨憨地一笑,劝她说: “老师,我们去捅野蜂窝,回来给你带野蜂蜜,泡水可甜了。” 只有玉琴脸色发白,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对犇娃说: “犇娃,你不要又带头闹,等下校长回来了,拿羊鞭抽你哩。” 犇娃斜了玉琴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学生们又热烈地哄起来,“犇娃,你媳妇子管你哩!”玉琴的小脸由白转红,犇娃则恼怒地涨了个大红脸,整个教室在取笑和起哄声变得更加如同一口沸腾的锅。 齐云气得浑身发热,拍了一记讲桌,叫道:“都给我静一静!” 她的声音淹没在教室热闹如交响乐的音海中,手却不由分说地疼了起来,刚才那一下拍得好重啊!讲台是老木头的课桌,看起来虽然乌麻漆漆的残破不起眼,那结实程度居然真不是盖的。 趁着齐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悄悄甩手的机会,犇娃带着一队男生率先站起身来,冲出教室。 他边走边回身吼了一嗓子,“怕个球,今天校长没在!” 犇娃咣地一声把教室门踢开,教室的门在他冲出的去的烟尘消灭后还在来回的弹荡。阳光挟着细细尘土照在照室里坐着的孩子们的脸上,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召唤。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开始各自无声而快速地收拾书包,然后在齐云外强中干的瞪视声中,接二连三踮着脚尖溜出教室。 齐云暗怒:反了反了,这帮小兔崽子。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HelloKitty呀?一瞬间他几乎想再找校长回来,把他手里的羊鞭夺过来向着天一甩,嘿嘿,再看哪个小家伙还敢撒野?可是齐云说什么也拉不下脸去找校长,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今天这些小家伙们集体“暴乱”有没有受到校长指使的可能性?虽然结论是她认为校长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这么过份,可要她在刚撵走校长半小时之后就灰头土脸地去求他,还不如让她直接去死。 现在该怎么办?齐云站在讲台上沉默地想了几秒钟,决定去抓领头的犇娃回来。从上次和犇娃的交锋中,她看出来犇娃其实和她一样也是有点外强中干的,犇娃是在不断地触犯她的底线、不断地试探,可她看得出来,她真发火的时候,犇娃也不是完全不畏惧的。 既然这样就好。齐云给自己打了一口气,困难像弹簧,你弱他就强!她今天要做的就是:追出去赶上犇娃,揪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摁回教室里来上课!只要犇娃回来了,她倒是不相信剩下那些起哄架秧子的孩子们还能翻起什么大风浪。这样想定了,齐云镇定地深呼吸一下,挽起袖子追出了教室。 犇娃自然早跑得不见踪影,不过这次由于全班同学都跟着他,也有一部分人拖拖拉拉走的慢,所以齐云的“追踪”倒是比上一次容易许多,而且丝毫没有迷路之臾。齐云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追上了“大部队”,落在后面的学生看齐云追来的气势不善,都纷纷停下来驻足观望,面露犹豫不决之色。 这种情形更加强了齐云必定要制住犇娃的决心。她加快脚步,顺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瞠目结舌的目光洗礼,一路追到了村后的山坡上。刚钻进一个小树林,便听到犇娃和几个男生大声的呼喊和笑声。 “犇娃!” 齐云大喝一声,跳进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叫道:“快跟我回教室上课!” 犇娃和几个男生正用衣服捂住头脸,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正打算捅树上的一只野蜂窝,齐云这一声吼,几个男生就地呆住,捂住头脸的衣服各自悄悄地掀开了一条缝,交杂着蛮横、狐疑、胆怯、不安的眼神,集体向着齐云的方向扫射。 齐云缓了缓语气,循循善诱地说: “孩子们,你们现在跟我回教室,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也不会告诉校长……” 一个男生用胳膊肘碰了碰犇娃,默默地把裹着脸的衣服摘了下来。齐云心中狂喜,忙再接再励地说: “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们先去好好读书。等下了课,你们再来采野蜂蜜,我也听说了,野蜂蜜能治病,和药差不多。” “野蜂蜜和生姜煮水,一喝进去,头痛立时就好……”刚摘掉衣服的男生赧然地说:“齐老师,我妈这两夜连着头痛哩。” “关心mama是好事,”齐云面露和善的微笑,“可是你想想看,是不是只有你好好念书,mama才会感到更放心、更高兴呢?” 那男生还来不及作答,只听犇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叛徒!” 这一声哼出来,那男生的脸立即红成了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剩下的几个正犹豫着、以慢动作把捂住头脸的衣服摘下的男生听了这一句,像被扎了一下,索性心一横,接着把脸蒙好,像一小队整装待命的兵士,齐齐地望向犇娃,等他发号施令。 犇娃得意地望了一眼齐云,从胸腔里发出阵闷闷的笑声,他含混不清地喊了一嗓子: “大家注意了,齐老师,你也快点注意了——” 齐云正想出声阻止,犇娃手里的粗树枝却已经捅翻了树上的野蜂窝,野蜂窝掉下来的时候,男生中爆发出一阵大呼: “掉下来了!快跑!快跑!” 孩子们护住头脸,各自没头没脑地一阵乱跑。正睡着好觉、猛然间被打搅了美梦外加破坏了家园的野蜂懵头懵脑地冲出蜂窝,带着满腔的愤恨和怨毒,见到生物就不管不顾地蛰上去,拼个鱼死网破。 一时间,树林里外的孩子们都一哄而散。只有齐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像孩子们一样慌不择路地疯跑,她只来得及不知所措地啊啊叫了两声,扯住脖子上系的围巾遮住脸部,就被野蜂团团围住。 万箭攒心是什么感觉,这下子齐云总算是知道了。齐云颈上围的本来就只是一块丝羊绒的围巾,上好的戒指绒,轻薄如丝,除了装饰的性能之外,连保暖性可以说都很差强人意,更别提要在这时起到掩护她不受野蜂蛰咬的屏障作用了。齐云刚才恍惚记得:犇娃说冬天的野蜂死了一半,不死的也呆头愣脑,可是现在谁能给齐云解释解释,为什么一只小小的野蜂窝,死了一半的野蜂之后还能有这么多飞出来?又为什么呆头愣脑的野蜂蛰起人来这么狠、这么准呢? 齐云茫然地护着脸,唯有一点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不能让这些野蜂给彻底毁了容,可是很快手背和裸露的肩膀脖子都成了野蜂蛰咬的重灾区。她也不敢冒然地伸手去驱赶,就只好这样思维混乱地硬挺着。挨了不知道有多久,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上乱拂、乱拍,身畔有小男生嘈杂而急得变调的声音,还有几只手拖着她,磕磕绊绊地在地上跑,跑出了也不知有多远,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进一池冰寒彻骨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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