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仕容传记_第149章 三岁丧父(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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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三岁丧父(下) (第2/2页)

这才发现,炉火快熄灭了。他忙往泥炉里添了几根木柴,一边扇风一边问:“娘,爹的那件官服,为啥一直保存到了现在呢?”

    李氏说:“你爹一直幻想着能官复原职,穿上它回范阳。所以,宝贝似的护着,家里几天没米下锅,他也不让去当。”

    慧能关切地问:“现在咱们将它当了,家里没钱,还能要回来吗?”

    李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唉——要回来干什么?你爹他是做梦哩!一旦被罢官流放,哪有复职的可能!这不,信来了,朝廷说了,削职为民,永不续用。”

    慧能皱着眉头问:“爹就为这吐了血,气得害了病?”

    李氏说:“谁说不是。他到岭南十八年了,却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被朝廷重新起用。现在梦醒了,希望破灭了。没了这口气,也就苦撑不下了……”

    慧能又问:“当官有什么好呢?为什么爹爹一直梦想着做官呢?”

    李氏说:“人为名死,鸟为食亡。你爹他还不是为了赌一口气,为了在人前落一个好名声嘛!”

    慧能追问道:“名声那么重要?人活着就为了一个名?”

    李氏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药熬好了,李氏倒入碗中,端进屋里。

    卢行瑫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六神俱失,咳嗽不止。

    慧能端着药进来,吹了吹,说:“爹,该吃药了。”

    卢行瑫无力地摇摇头,断断续续说:“孩、孩子,你、你就别每天熬药了。爹这病,不是药能治好的,白、白费钱。害得你们娘俩连饭都吃不上……”

    卢行瑫拒绝吃药。李氏喂他,他牙关紧闭,药汤洒了一身。小慧能在一边急得直哭,却无任何办法。

    入夜之后,卢行瑫挣扎在死亡线上,神情极为痛苦。

    李氏给他抚胸,小慧能用布巾擦拭着爹爹嘴角的痰液。卢行瑫喘息了一会,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无限悲悯地看看即将成为孤儿寡母的妻儿,苍凉地说道:“夫人,能儿,你们别管我了。我一个大男人,上不能光宗耀祖,下不能养活妻儿,活着有什么用!”

    李氏哭着说道:“老爷,你胡说些什么!”

    慧能也挺着小胸脯说:“爹,你快快好起来吧。以后,我是大孩子了,我帮你种田干活。”

    卢行瑫惨然一笑:“我活着,白白拖累你们,可死了,又剩下你们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一家人抽泣不止。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卢行瑫已到了弥留之际。他一会儿像利刃剜心,痛苦难忍;一会又像魔鬼压顶,惊恐万状。他一直在胡言乱语着什么:

    “……不,不,我不能死……我、我不甘心……我、我要回范阳……”

    慧能和母亲爱莫能助,惟有抱头痛哭。

    一声震天惊雷炸响,油灯被狂风吹灭。黑暗中,传来慧能绝望地哭喊声:

    “爹——”

    “爹——”

    小慧能穿着长长的孝衫,戴着白白的孝帽,匍匐在村外山坡上。他的爹爹,已经躺在了那堆黄土之下。

    李氏收拾好上供用的碗盘,对依旧痛哭的慧能说:“能儿,咱们回家吧。”

    慧能跪着一动不动,悲伤的泪水混合着鼻涕默默流淌。

    李氏说:“唉,咱们娘俩都别难受啦,你爹已经死啦。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爹死了,也就不受罪了。可咱们还得活着,还得受罪。”

    慧能想了想,问道:“娘,我爹活着时受罪,害病时又那么难受,临死更痛苦万分。这些都是为什么呀?”

    李氏随口说道:“都是因为命不好呗。”

    慧能说:“可是,命好的人,也要害病,也要死呀!”

    李氏说:“是呀,人一生下来就是要吃苦的。要不,孩子一生下来就哇哇大哭,而不是哈哈大笑。”

    小慧能追问:“那么,我们人为什么还要生下来呢?”

    李氏无言以对,有些怪异地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这慧能,小小的脑瓜子里,经常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卢行瑫的撒手归西,对于慧能母子说来,不啻塌了天。幸好,卢行瑫活着的时候,识文断字,没少帮乡亲们的忙,所以,人们都很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幸好,李氏是土著妇女,肯吃苦,能下力,田地里的活能凑合着料理下来;幸好,李氏的娘家集成镇琅村距离这里不远,在娘家兄弟与乡亲们的帮助下,他们娘俩守住了二亩薄田,饥一顿,饱一顿,糠一天,菜一天,总算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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