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先知 (第2/2页)
...... 崔硕如连珠炮般发问,问题一环紧扣一环,竟是没有给吕蒙任何思考的间隙。 情急之下,崔硕用上了前世里询问窃贼时的压迫式提问法,此法之妙处便在于让听者不自觉地被动接受一个个的问题所指向之结论。 其实,崔硕急切间已是说出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来,甚至隐隐约约地泄露了若干历史之天机。 这些话,崔硕只能对吕蒙来说,也只能在这僻静的厢房来说。虽说大宋并无那杀人的“蚊子狱”,但妄自揣度圣意,甚至“诅咒”当朝太子,若是被人听了去告发,这罪名可是不轻。 吕蒙怔怔地望着痛心疾首的崔硕,一对杏仁大眼瞪得溜圆。 眼瞧着平日处变不惊、自信淡然之义弟,竟是如此失态,失态地口中接连冒出不少莫名其妙的而又大逆不道之言,惊诧不已的吕蒙一时间被问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寂静,厢房里的二人寂静对视着,那寂静里分明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惊诧的吕蒙沉默不语,是因为他觉得崔硕接连抛出的问题已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大宋朝堂之争斗毕竟离他这个终日用功苦读、近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备考士子太过遥远,实在难以回答。他只是不解地惊诧着,惊诧于崔硕消息如此之灵通、措辞如此之肯定,仿佛早已提前洞晓了天机。 吕蒙就这么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结拜义弟,竟是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 崔硕也沉默着,沉默中荡漾着泄露天机后的忐忑不安。 自重生以来,崔硕处处留意,至今除了刚刚那一通连珠炮之外,从未有丝毫的泄露天机之言行。
然而,今日之事毕竟关系义兄吕蒙前途命运,甚至关系着其身家性命,已是和义兄和吕家捆绑在一起的他,不得已之下,才使出了历史先知者的杀手锏。 没有想象般的盛赞,没有弱智般的大呼小叫,义兄吕蒙就这样沉默着,惊诧不解地沉默着。 “咳咳咳——”崔硕掩着口唇,发出几声轻咳,冲散了厢房中尴尬的寂静。 “不像兄长那般忙着的备考秋闱,俺乃闲散之人。”崔硕平复着心湖的水花,开解道,“平日闲暇时,俺多去瓦舍听书,天南海北的事听得多了。不过,这世上本无不透风之墙,方才那些个问题,兄长莫若和伯父好好合计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闻听义弟崔硕抬出“瓦舍听书”这面万金油般的盾牌,吕蒙心思快速地转动着,好大一会儿功夫过后,他才顿了顿圆乎乎的脑袋,算是暂且勉强接受了崔硕之提议。 然则,兹事体大,正如崔硕所言,吕蒙觉得此事尚需和父亲吕博齐商议后,方能做出最后之决断。 因备考秋闱,时间紧迫。吕蒙稍后,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未再和崔硕多做寒暄,便告辞而去。 望着义兄匆匆之远去的背影,望着院中满眼的绿意,几息之后,崔硕心头渐渐平静下来, 尽人事,而听天命。虽为重生者,亦当顺应天时。若是强自改变本不应该改变之事物,说不定你反受其害。 崔硕心想:若是自己未将“醉风”带到这陌生的时空,吕博齐便不会结识郑流之主考,便无从谋划仪程之事。 由此推断,此事实因己而起。希望自己方才那一通大逆不道之告诫,那一通连珠炮,能警醒吕博齐和义兄吕蒙,将这场自己可以遇见之横祸消祢于萌芽之时。 “崔先生,奴婢来给您梳头了。”侍女迈着小碎步趋步上前轻声问道。 崔硕望着她那娇怯怯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坐下身子示意侍女动手梳理。 对这位吕博齐特意为自己挑选的侍女,崔硕还算满意,觉得她不但心细,而且有眼色、手脚勤快。 方才眼见崔硕二人有事相商,便自觉地远远地避开;崔硕刚刚准备整理仪容,便适时地出现在崔硕面前。 小侍女对这位收拾了府中恶仆李狗儿的少年客人,也是敬重中夹杂着一分好奇。唯一令她不习惯的便是那称谓。崔硕不让她唤自己为少爷或公子,而是唤他先生。 闲暇时,这小丫头托着婴儿肥的桃腮,闷想到:这位客人好有意思,那先生不是专门替人诊病的嘛!他这么年轻,哪里会什么医术? 发髻、银簪、逍遥巾,不大一会儿功夫,崔硕的发型已是梳理完毕。 紧接着,饥肠辘辘的崔硕,又用下两碗香甜黏糯的稀粥外加两个鸡蛋、一小碟盐渍脆黄瓜。 “呃——”崔硕惬意地开口打了个饱嗝,心想:玄衣道长那头,两坛“醉风”要赶紧备好,明日且去青云观拜谢这位神秘的前辈高人,救命之恩,不管真假,能结识这么一位高人,也是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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