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经济危机 (第3/3页)
钱顶甚么用?”华叔甚是不然道:“太翁定的规矩,咱们和佃户四六分帐。可一年有多少进项咱们从来也没弄清楚过,只凭他们说去,地租子是一年少过一年。”
润娘不解道:“咱们怎会不知道佃户一年的进项?” “咱们哪里能知道!”华叔道:“譬如山地里那些果子,他说他没卖得钱,咱们能怎样。况且太翁同官人都说,读书人怎好同庄户人家计较些些小利!” “小利!”润娘登时无语,这两父子读书读傻了吧,活该被人欺负,不欺负他们都对不起他们。润娘听了一肚子的气,又不好说甚么,恰好秋禾端了茶进来,润娘正觉着冷,忙端了盅茶捂手:“华叔,华婶试试看,虽有些辣,冷天吃却是最好的。”边说自己也吃两口,抱着茶盅又问二老道:“叔叔,婶子吃着怎样?” 华婶笑道:“吃到嘴里虽火辣辣的倒舒服得很,亏得娘子想得出来。” 润娘笑了笑,想起家里新买的大红袍,正是秋天喝的,这下倒便宜了那个超没责任感的臭丫头,自己却要在这里红糖姜丝茶,要是有钱,立马就叫人去买正山小种,呃,好像红茶是明末清初才有的,不晓得这大周朝有没有。 华叔亦道:“真是呢,这茶吃下去,手脚都暖了。” 润娘吃了几口姜茶,身上方觉着舒服些,笑道:“茶虽然好,毕竟性凉,这么个冷天寒脾性,倒是吃些姜茶的好。”一语未了,她忽然想起件事,吩咐秋禾道:“你去叫鲁妈来,我有话说。” 秋禾答应着,抱了漆盘退去。 润娘用热手揉了揉脑门,道:“若能按数收上来,四六分成咱们倒是不吃亏的-----”她心里虽有了想法,偏打住了话头,问道:“你们有啥法子么?” 华知盛道:“我想着有两个法子------” “越发没规矩了!”他才说得半句,就被华叔喝住了:“娘子叫你来是抬举你的意思,你就该在旁边好好习学习学,适才由着你胡乱讲两句,你倒得了意了。” 华叔那么一喝,润娘只觉着脑门子一抽,两只手死死握着茶盅:“华叔,你且听他说吧,说得不对再教训不迟。” 润娘开了口,华叔也不好再说甚么,瞪着眼呵斥儿子道:“叫你说,又不做声了。” 华知盛侃侃而道:“我想着有两个法子,一个是不管他们一年进项有多少,咱们定个数,年底时按数收就是了。二个是每年年初时,只叫他们自己说这一年会有多少进项,咱们按着原先的规矩四六分成。” 润娘下狠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着文弱的少年,古人真是早熟啊,这么点点年纪居然能说出这翻话来,她心里惊叹,却摇头道:“你说咱们定个数,这个数却要怎么定,定多了佃户不干,定少了咱们吃亏。至于让佃户们自己报数字,他若是一年比一年报得少,又怎样呢?” “这-----”华知盛毕竟年纪还小,润娘两个问题着实问住他了。 其时鲁妈已候在旁边了,润娘便丢开这话,向鲁妈道:“那个剔彩莲纹漆盒你收在哪里了?” 那盒子是润娘母亲留给女儿的,一直由鲁妈秘密收着,是润娘唯一值钱的赔嫁,这会润娘忽地问起,鲁妈不由问道:“娘子,你寻它做甚!” 润娘又冷又困,头又痛,口气难沉了些:“你只管拿来就是了。” 鲁妈听了这语气,不敢再说,转身进了耳房,不大一会,果然抱了个红得发亮的漆盒出来交到润娘手中。 润娘打开盒子,见右手边放着张地契,左手边放着对翠绿地好似要滴水的翡翠镯子,一支赤金牡丹纹镶珠磨菇簪,再有一枚双凤齐飞白玉佩。润娘取出那支金簪交给华知盛,道:“明朝到城里去,把这簪子当了。” “娘子!”房中登时诸人登时惊呼,鲁妈更是红了眼圈:“夫人只留了这几件东西下来,娘子怎好----” 润娘道:“母亲留这几件东西给我,也是让我救急用的,难不成我倒抱着死物饿肚子么!再说了,我也不当死,等有钱了再赎回来就是了。” 华婶也劝道:“家里虽难,等收上了租子来也就好了。哪里就要当娘子的赔嫁了。” 润娘指着周慎道:“阿哥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却连口鸡子也不敢多吃,只捡咸菜下饭。咱们大人挨苦也就罢了,即有东西为甚要孩子吃这苦头。至于地租子,我怕一时半会是收不齐的。”她一面说一面取了那地契展开看了眼,问道:“华叔,老樟窝子离这里多少路呀?” 华老夫妻原本心里并不怎么看重润娘,只是名份上的尊重,这下见她为了周慎当自己的赔嫁,才从心底里敬服起她,华叔起身回道:“不远,只三十来里地,咱们家姑爷刘大官人就是老樟窝的人。” “噢。”润娘道:“这可巧了,我在老樟窝子还有八十亩地呢。知盛,明朝你同贵大哥一齐去城里当了簪子,然后看着备些礼品,过几日等我好些,咱们一来去走走亲戚,二来顺道收地租子。至于咱们这边的租子,且不急等从老樟窝子回来再议。今朝就这么说吧,我这身子着实是坚持不住了。” 她先前为了赶那幅十字绣已经熬了个通宵,睡下没一大会,就被白无常拘了来,先是应付了两个老家伙,又议了一中午的事,再加上脑壳上一阵阵的抽痛,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华家三口正要退出去,又听润娘叫住:“华叔,等会叫大奎同贵大哥把阿哥的书屋搬回到东厢的南里间去。” 华叔怔了,道:“明年开春阿哥就请先生了,搬进来怕是不便吧。” 润娘道:“请甚么先生----” 润娘话未说完,华老夫妻已变了脸色,疾言道:“周家可就阿哥这么点血脉了,难不成为了省两个钱,就耽误了他呀!” 润娘知他们弄错了自己的意思,却实在没精神了,摆摆手道:“等我歇过来了再说吧。易嫂子,给阿哥升个小炭炉子,上头煨壶红糖姜丝茶。” 话未说了,她已进了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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