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二) (第5/7页)
想出来透透气,但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半转的身体突然像中箭般僵在空中,心脏像被重敲的皮鼓咚咚直跳,瞪大着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你。像是生怕看错,我又立马闭上眼睛,用不知所措的手揉了揉,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你。先是一脸地不可置信,继而惊讶,再是激动狂喜,我简直要从地板上跳起来,甚至要流出眼泪,就像崇拜了很久的名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但我脑袋里被压抑住的理智及时苏醒,压抑住了快要失控的兴奋,以至于周围的人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但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跳愈来愈强烈,周遭的温度好像一下子烧了起来,仅一下子,我的手掌、后背、额前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喉咙在燥热起来,我只得不停地吞咽口水。看着你一点点走近,我开始盘算着要不要上去和你打个招呼?不行,尽管对于我来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外形、长相已经无比熟悉,但是对你而言,你之前从未见过我,一个陌生的人突然走上前来攀谈,你很难不把这人往坏的方向想。不,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我绝对不想让你觉得我冒昧又无礼。要不选择假装大意撞一下?不,我不想打扰你和朋友的交谈,看起来你们好像在谈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我刻意打断,必然会让你的心情受到影响,那绝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另外,你在我眼里是那样美丽迷人,自信活泼,而我呢,刚开学便被同学打趣像非洲来的土著,而后又有人叫我侏儒,我表面装作古井无波,可实际心里盘结成了一团疙瘩。我该是以什么的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头发蓬乱、身材矮小、面容黝黑,我知道熏陶在诗书中的你必然心地善良,不同一般见识短浅的人一样,可这样一个长得普通,甚至丑陋的人难免受到你周围朋友的讥笑。我不想你因为你的善良被周围人嘲笑,绝对不。想到这儿,我抽抽跳动地心慢慢冷静下来,我做出了我这一生第一个现在想来既骄傲又懊悔的决定——低下头,冷着脸,贴着走廊边,迈开沉重的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回教室,那模样定然像一只落荒而逃的狼狈又踉跄的老鼠。 走过你身边时,我满心慌张,却又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你能注意到从你身旁走过的我,哪怕回头看一眼。只不过你没有,你笑如银铃,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猝然回头,我定会忐忑不安,窘迫不已,那不是我想要让你看见的。待你走远之后,我后知后觉地抓起袖子擦去额头的汗珠,整个人被一种浓稠的甜蜜包裹着,我痴痴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回味着你迷人的笑容。不知怎么的,你走过的地方仿佛仍残留着你身上的芳香,像稻花一样的淡雅又香甜,好闻得很。那是你的味道啊,在我的鼻腔内弥漫四溢,沁人心脾,直叫人欲罢不能,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对这种味道上了瘾。 我满心欢喜地回到教室,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等待你回来。这一次,我要偷偷地跟着你,看你进入哪一个班级,看你坐在哪一个地方。我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你,可不会再一把你弄丢。失去一次就已经让我抓狂,我难以想象再次失去你会如何。你不属于我,但我的心,我的一切,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当然,这一切你不必知道,我也不会让你知道,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之前是,之后也会是。 而现在,林舒,你将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哪怕你从未知道我的存在,我还是决定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害怕我死之后,我在这世间一切爱过你的痕迹便一定抹除了,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爱过你,连你也不知道。我早已接受死亡,但我仍是没有办法接受无人知晓我爱过你。我面对过,逃避过,越是想要逃避,却越是无可避免地落入自我欺骗的陷阱。我终究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所以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我决定放下所有的顾忌,将我对你的爱说与你知道。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不必找我,那时我已经离开人世。是的,我又反悔了,我就是这样犹豫不决,否则就不会在漫长的一生中一次次错过你。请允许我最后这般任性一次,为了这一次任性,我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开满热烈的夏天,也连带错过你整个的青春。 很快你就挽着闺蜜的手走了回来,你仍是没有注意到躲在门缝之后的萤亮的双眼。我蹑手蹑脚地跟在你们身后,躲在摇摇晃晃的影子里,躲在冒冒失失赶着去上课的大家伙的身后,像是掩藏什么明明昭然若揭的东西。我看你走进一间同我所在地的班级装修风格一模一样的教室,坐在离门最远的地方,恰好沐浴在黄色围帐过滤淘喜的雏菊花雾里。我们之间明明相隔不远,但几堵无情的墙壁残忍地消杀了目光对你的念想,但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在茫然漂流的空间里找到了你的航标,这叫人兴奋的鼓舞,让无所依存的心找到了抛锚的船坞。从今以后,无论在北极或是南极,无论在百慕大三角还是在加勒比海域,亦或是坠入马里亚纳海沟,或被吸入无底洞,总有一个船夫记得一座闪烁着微渺的光明的灯塔,那里有一个在温馨的炉火前忙碌烧饭沏茶念书祷告的女子在等待着他回家。爱上你的一刻,这颗心找到了落叶之处,找到了为所有未知漂泊而仍心有定处的理由。你手机拿着书,是一本我没有看过的小说,但是明天或后天,我手里便会出现那样一本书,我将跟随你,跟随你的思想,感受你的忧思蹙眉,体味你的欢笑明媚。你不知道的,我低头往循着不解风情的铃声往回走时,便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这般祈愿。
此后几乎每天,我都会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走到你们所在班级的门前,像小偷似的,怀揣一种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欣赏你,如同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哪怕你从未属于我。 你生得很好看,好看到我从书上看到的形容都无力地枯萎,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蝴蝶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蝴蝶时心里无加思考地应声而出:蝴蝶!像段誉第一次见王语嫣时嘴里只痴痴唤出一声“神仙jiejie”一样。语言是排在心的后面的。你让我的想象力顷刻枯竭,所有美丽的词汇都适合你,却又无法承载你宽慰的垂怜。你随手撩起一丝头发,都在我紧绷的琴弦上奏起一湖春水。那一刻,我来自人间,你只属于上天。那一刻我知道,爱你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就是理由。即使是最缜密的公式,也在你面前失去了绝对。这很不合理,不合理得就像我对你的爱。如果合情合理,那便不是最纯粹生发的爱了,那就不是人们思索了千古仍未得到答案的爱了。那时的我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贼,想要把你每一分的美丽都贪婪地装进眼睛里,填进心包里。我享受那种无所顾忌的快感,明明匍匐在理性脚下的是我自己,却仍是像嗜好蜜糖一样迷醉于其中。 从你身上盗来的,不止你的美丽,还有你手里翻阅的书籍。我从小读不惯文绉绉的书籍,与其沉下心读一时半刻的文章,我宁愿花上两个小时完成一张写满难题的数学试卷,宁愿耗费一顿午饭的时间解决一个看起来很高深的地理习题。可是遇见你,让我火烧火燎的心蓦地宁静下来,我开始好奇让你痴迷的东西,许久以来,我脑海里只留存有你英娥的样貌,但现在我想要有走进你的思想,感受你内心的喜悲,感受你眼里的风景。不得不承认,那时我仍抱有一丝渺寥的幻想,即或许有一天,你能够认识我,那时我能够毫不思索地说出我同你一起看过的书籍,谈论文学作品字里行间的点滴,靠近你,和你的思想一起跳华尔兹,与你的言语一起齐鸣,让你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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