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长安气象新 (第2/2页)
不过是几句实话,就算不好听,说了又能说如何呢? ——刘弗陵已崩,前有立皇太子的策书,后有天子登遐之告,几句话而已,又能损害到他什么? …… 都是聪明人,龚遂能想到,安乐怎么可能想不到? 叹了一口气,安乐抿紧了双唇,半晌才道:“若大将军不请上谒高庙,吾等岂有他选?” ——他们不是汉臣,他们是昌邑的旧臣。 ——若是霍光对刘贺真的……有所保留…… ——刘贺的前程难测……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前程? ——现在抽身? ——当然,那肯定是可以保全性命的,但是,他们都已经来了长安,都已经进了未央宫…… ——抽身…… ——舍得吗? ——甘心吗? 安乐咬了咬牙,看着龚遂,一字一句地反问:“陛下若有不测,吾等可独善否?”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可是,事实上,独善其身也是要有资本的。 ——他们的身上早已将烙上昌邑的印迹! ——除了维护刘贺的利益,他们根本别无选择。 龚遂没有反驳安乐,他只是盯着昔日的上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上今年不过十八……” ——刘贺才十八岁。 ——十分年轻的岁数,在很多人家,这样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行冠礼呢! 安乐听得懂龚遂的意思。 ——刘贺才十八岁,霍光多大了? ——都有五十八了吧…… …… ——刘贺是不必急在一时的! …… 龚遂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刘贺根本不需要与霍光争什么! ——哪怕他从未来过长安,只是与朝中诸公卿大臣接触了这么几日,也足够他看清楚一件事的了。 ——霍光后继无人! ——霍光有子,但是,仅有一个子男,而且,那位名禹的子男……并不成器…… ——至少,无论是霍光的亲信,还是他的郎婿、外孙,甚至甥婿……都不曾对那位公子表示出相当的敬服。 ——最重要的是,霍光对此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霍光并没有刻意地培养自己唯一的嗣子…… ——没有委以重任,也没有授以高位…… 龚遂对此很奇怪,但是,只看这一点,便至少可以明确一件事——霍光的确没有不臣之心。 ——当然,霍光对自已的权位并不是不看重,但是,既然他没有不臣之心,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在他之后接替他的位子…… ——为君者又何必多做什么呢? …… 同僚多年,龚遂说得再如何隐晦,安乐也不可能完全不明白的,只是,安乐也有自己的想法。 “大行皇帝十八加元服……二十一岁登遐……”安乐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龚遂一怔。 就如安乐不会不明白龚遂的意思一样,龚遂对安乐的想法也并非毫不理解。 ——大行皇帝是先帝所立,尚且如此早卒,又无子…… ——连王吉那样正直之人都说霍光“惟思可以奉宗庙者”,对大行皇帝却不着一字…… ——刘贺又会如何? ——霍光对刘贺会比对大行皇帝更看重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安乐很清醒地看到了危险,甚至于,他都觉得,刘贺的焦躁并非毫无道理。 ——从最初的征立开始,霍光,甚至霍光的亲信之人,对刘贺就缺乏最起码的尊敬! ——他们不曾真的视刘贺为君! 安乐不相信龚遂就没有感觉! ——只是,之前,最起码地,在礼仪上,从霍光以降,所有人都不曾错过半分! ——现在,若是,行事那样的严密的霍光,却对谒高庙……只字不提…… 安乐看着龚遂的眼睛,再次一字一句地道:“君记否?大行皇帝加元服后,大将军未曾归政……” ——未曾归政…… ——也许,很多人为此庆幸。 ——那位皇帝加元服不过三年就崩殂,若是当时霍光归政了,想必,现在少不得又是一通变故。 ——如今却是没有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想法也没有错,但是,再细想一想,霍光当年不归政是不是因为不需要呢? ——如果当年是不需要,那么现在呢? 龚遂没有再说话,垂下眼向安乐行了一礼,便径自离开了。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不必再说了…… 又等了三天,见汉的公卿大臣对谒高庙都是只字不提,安乐请见了皇帝。之后,刘贺正式下诏,征昌邑官属皆至长安。 随后,刘贺开始对已经在长安的昌邑诸臣拜官,多是超擢不说,还有不少都是极引人注目的要职。 ——比如,昌邑相安乐迁为长乐卫尉。 霍光对此未置一词,刘贺的诏书都很顺利地颁下,一时之间,朝野一片哗然,而长安诸官属也开始出了昌邑旧属的面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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